晚上八点多,林秀平家里。
客厅里,林秀平将留声机的音量调得小。他坐在沙发上,轻松地跷着二郎腿,一手端着茶杯,一手随着音乐在膝上轻轻地叩着。
这会儿是工作了一天后最放松的时刻。他穿着也随意。只穿着衬衣,下身是背带裤。
刘织云坐在沙发另一边。一边看着书、一边轻声读着;阿元坐在紧挨刘织云的单人沙发上,干着针线活,不时抬头看着刘织云,认真地听着。
过了一会儿。阿元笑着有些羞涩地小声对刘织云说:“太太,稍等一会儿。”
刘织云笑了一下。看阿元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想去解手。刘织云扣上书。站了起来。她上楼,替林秀平铺好了地铺,又拉上了门下了楼。
刘织云重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,阿元也归来,重又拿起了活计。刘织云接着边看边读,阿元听到入迷处,又抬起头来看着刘织云ケケケケケ
这时响起了敲门声。
阿元忙放下活计,站起身来去开门。林秀平和刘织云两人对望了一眼,今晚也没有谁预约要来家里做客。
阿元到大门处,直接就摘下了铁链打开了大门。她知道林先生是有头脸的人物,是不会有人无端上门打扰的,她也没碰见过;何况这会儿先生、太太就在家里。
大门外站着四个男人。她刚问了一声“你们——”。话还未问完,站在最前面的施芸之就一手压了压礼帽,另一手轻轻拨开了她,率先走了进去。
最后进来的那个特务闭上了大门。
林秀平看进来了四个不速之客,站了起来。
林秀平:“你们找谁?”
施芸之今天也是化了妆才来的,又特意戴了个礼帽。还将帽沿往低压了压。
他说道:“可是宪兵司令部的林秘书?”
“是我,你们有什么事情?”
施芸之旁边一个高颧骨特务叫道:“什么事情?!有人举报你这里窝藏共.党宣传材料,是共.党的一个窝点——”
林秀平和刘织云心里都是一惊。
施芸之这时忙扭头斥责道:“闭嘴!什么共.党材料,是宣传卖国的材料!”
又转过头来,抱拳语气平和地对林秀平道:“久仰林秘书大名,一直未曾谋面——”
放下拳来道:“是这样。有人向我们反映你这里藏有卖国汉奸言论的宣传材料。我们与林秘书素不相识,也没有什么成见,不过是因公办事,望林秘书能理解。”
林秀平这时暗暗平复了一下心情,“平静”地问:“你们是哪一处的?将证件让我看一下。”
施芸之用手扶了一下礼帽,语气仍平和:“证件当然是有并带着的,不然也不敢持枪到公租界来办事。不过是要先检查的。如果检查到有违国法的东西,那林秘书也无需看证件了。到了我们的地方了,也就知道是哪一处了;如果没有检查到有违法的东西,那我们不但要给林秘书看我们的证件,还要向您真诚地赔礼道歉。”
林秀平生气地说:“岂有此理!我要打个电话。”
他还没来得及转身,施芸之身后三个特务已“唰”地抽出枪来。
刘织云大声斥责道:“你们这种行为和强盗有什么区别?!更何况我们是革命军人家庭,你们无权乱来!”
施芸之还是不慌不忙的样子:“林秘书、林太太,都是为工作、都是为革命,公事公办,对不住了。”
他一摆手:“检查!”
刘织云还欲上前理论,林秀平挡住了她。说道:“让他们检查吧。他们会为此负责的!”
那三个特务开始去检查了。施芸之则不慌不忙地抽出了枪来。
施芸之说:“林先生、林太太,你们可以坐下来等。”
林秀平“哼”了一声:“这是我们的家,还用不着你来安排。”
施芸之说了声“随便”,单手摸出烟盒来。一抖,叼上了一支。装了烟盒又从口袋里拿出了火柴。单手取火柴、划着,点燃了香烟。
别看这单手划火柴。没一定的功夫可真做不到。
说是检查,听着砰砰乓乓的声音。这跟劫匪翻箱倒柜声差不多。
阿元没经过这场面,站在客厅里。惊恐地看看这个、看看那个,手都在发抖。也不知道是怕的还是气得。
刘织云同林秀平是站着的,看见阿元那样子,反倒招呼她过来,说“没事儿”,让她坐下来。
林秀平也拉了刘织云到沙发上坐了下来。
他也不明白这些特务怎么会突然上门,心里是很有些紧张的。紧张的不是怕被搜查到什么东西,这个他是放心的;他紧张的是——是不是这些特务知道了什么情况?
搜查完了楼下,三个特务又上楼搜查去了。
刘织云心里也有些紧张,因为外联工作都是她做的。但她判断不是身份暴露。如果是会被直接抓走,哪会跟你这样客气的还要搜查证据,都是人带走了才搜查。她想到书房里还有几本思想进步的书籍,所以才有些紧张不放心。
搜查的工作还算快,楼上楼下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,听到了三个特务下楼的声音。
那当然,不过是乱翻乱扔,又不是真正的检查,自然就快了。
一个特务刚一拐到楼梯平台处,就扬着手里的几本小册子喊道:“大队长,搜到了反动册子!”
是按提前说好,给施芸之安了个大队长的官称。
施芸之“兴奋”地道:“拿过来,我看看!”
林秀平和刘织云疑惑地互看了一眼。刘织云没想到没见拿下那几本进步书籍,倒拿了一些什么小册子。
她与林秀平都站了起来。
施芸之收了枪,接过那几本油印小册子翻了翻,不由地“惊”叫道:“林秘书,没想到你家里竟藏有这些东西,这可全都是反动言论啊!”
林秀平道:“拿来我看。”
施芸之随手将一本扔了过去。
林秀平接住,翻看了起来;刘织云站在他身边,也倾过身子一起观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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