毛人凤带副官急匆匆地走了。
大家猜测一定是委员长又得到了什么新情况，叫毛人凤去布置下一步的工作。
半个多小时后，毛人凤回来了。
他进了办公室门，走两步就站着不动了。一言不发，只用沉痛的目光看着大家。
一看这情景，众人都知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——戴笠遇难了。
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最终，还是毛人凤用沙哑、沉痛的声音打破了这寂静：“委座已接到航委会的报告，说坠毁的正是戴局长的那架专机，并肯定随机共十三人全部遇难。无一幸免ﾖﾖﾖﾖﾖﾖ”
说到最后，毛人凤已语不连贯，泣不成声。
现场的除毛人凤外。都是在外面经过大风大浪，称得上是“混世魔王”的，此时也有的红了眼圈，有的摇头无声叹息流泪。
沈醉一屁股跌坐回了沙发上，将头埋在了双掌中，任泪水无声地往下流ﾖﾖﾖﾖﾖﾖ
他对戴笠的感情超过了其它人。甚至可以说超过了对自己的亲人，是别人比不上的。
约过了十来分钟，毛人凤从裤袋里掏出了手帕。拭了拭眼睛。开口道：“委座让我们商量一下，在郑介民和唐纵两个人中间选个人，来接替戴先生的工作。正好你们差不多都在这里，就讨论一下吧！”
这话比劝慰要灵百倍。除了沈醉仍沉浸在悲痛中不能自拔外，其余人都纷纷取出手帕，擦拭眼角，准备商讨这个问题ﾖﾖﾖﾖﾖﾖ
家里老母和妻儿回湖南探亲去了，沈醉也没回家里，住在了局本部自己的宿舍里。这一夜，他彻夜难眠，既心中悲痛，也将晚上干部们的讨论在脑海里过了一遍，思自己以后要如何行事才能保住自己的位置、再往上爬ﾖﾖﾖﾖ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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戴笠之死，另有一个能比沈醉更伤心、有着别样之痛的，便是胡宗南——毛人凤知道戴笠与胡宗南的友情，当胡宗南接到毛人凤的电话知道了讯息，一时手持着话筒竟呆立了半天，半天才放下了电话痛哭失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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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一早。毛人凤就敲响了沈醉宿舍的门，布置任务让他到南京一趟，去接收入殓戴先生的尸骨；又转了蒋介石对他的叮嘱。
沈醉挑了几名随行人员，先交待他们准备东西，再到照相馆制作一张戴局座的大幅照片。趁中间有些时间，他要办一些事情，就是自己以后的地位问题。没有了戴笠，以后进海军司令部的事情就想都别想了，还不知道委员长和美国人再将海军司令的头衔给与不给军统呢。在沈醉想来。自己这么快就开始进行钻营，并不是忘了失去戴先生的痛，而是能继续在军统内部担任要职，才不负戴先生提拔之恩。他想，唉，现在没有了戴先生，姐夫被关着，没有背景、没有人照顾的自己，只兢兢业业做好事情是不行的了。不钻营怎么行呢。
他去找了唐纵
到唐纵家，唐纵刚起来，正穿着睡衣打拳。见了沈醉问道：“你来得这么早，有什么事情吗？”
虽然早上毛人凤特意嘱咐了沈醉，让他不要将人事上的安排告诉唐纵，等委员长确定下来以后再说。沈醉满口应承，但这时他还是来了这里专门告诉唐纵。
沈醉到唐纵近前，悄声说：“戴先生现在出事了，委员长让我们在你和郑介民中选一个接任，我提议由你来接替，可是毛人凤他们说什么也不干，最后他们选郑介民来接替。”
其实昨晚沈醉也表态了。他知道毛人凤是愿意郑介民接任的。因为他现在代的是郑介民在戴笠身边主任秘书一职，如果郑介民能接替，那毛人凤主任秘书一职就很可能坐实；而郑介民又一直志不在军统，这样于毛人凤的暗中的权力提升掌握是大有裨益的。所以沈醉向毛人凤表态支持郑介民为接任人，今天早上还特意单独向毛人凤解释，说明自己支持郑介民完全是从毛人凤的角度出发的。
听了沈醉的话，唐纵那白皙清瘦的脸立刻变得阴沉起来。沉思片刻，冷冷一笑说：“他们不希望我上，我也不想收拾这个烂摊子！”
沈醉：“这事你知道就行了，先不要有什么表示，最后还要看委员长的定夺。”
“谢谢你了沈老弟。”唐纵说。又苦笑一下：“你放心吧，何时见我这样沉不住气。”
“那就好。我这会儿还要急着到南京去，就不同你多说了。”
当日沈醉做了准备，就乘飞机到南京。
因此事蒋介石已经南京方面打过招呼，沈醉来南京就非只以军统总局特派员身份。而俨然为钦差了。
沈醉到南京是下午三点钟。那些去江宁县出事地点的人员一大早就出发了。到下午四点多，七八辆小汽车带一辆大卡车浩浩荡荡地回来了。
戴笠的副官贾金南早上也随这些人去了，此时从大卡车上下来，怀里抱着一堆白布包裹的东西。
贾副官一见沈醉就象见了亲人似的，轻放下那包白布，就扑过来双手抓住沈醉号啕大哭道：“沈处长。你可来啦！平时他们都是那样尊敬戴先生，可如今戴先生尸骨未寒，他们就不让‘戴先生’搭乘他们的小汽车。我只好抱着‘戴先生’坐运尸体的大卡车回来！”
其实也不是那些人不让“戴笠”坐小汽车，只是出于迷信，还有尸体已烧得分离。小汽车里空间小，怕又挤坏了戴笠的尸骨；如果贾副官不赌气上了大卡车、硬要坐小汽车，也是没人敢挡的。
沈醉一听贾副官的话。心里更加难过，也流着眼泪拍了拍贾副官说：“我只是管总务的，还不能处分他们；你放心。我回去后会汇报委员长的，如果谁真有这样对戴先生不敬的举动，一定会严处他的——”
他又叹息一声：“不过‘人在情分在，人走万事空’，我们都要想开些！你抱的是不是戴先生的尸体啊？”
贾副官擦着眼泪：“没错！我哪能认错啊！我跟了先生十几年呀！”
不知为什么，见惯了死亡的沈醉一直在心里不能接受戴笠死亡的事情。他弯下腰，轻轻揭开了白布——这哪里是个人啊，完全就是一段烧干枯的黑炭，比之戴笠壮实的身子缩小了好些。
沈醉抖动的手伸向了那也已黑乎乎的头部，手一挨嘴唇，那“黑炭”就漱漱地往下掉渣。沈醉还是流着泪硬着心将“嘴唇”掰开了，看到了里面的几颗金牙，知道这就是戴笠了，眼泪不禁流得更凶了，慢慢直起了身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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